香港大學亞洲研究中心陳瑞璋
Chan Sui-jeung，Centre of Asian Studies，University of Hong Kong
提要：英軍服務團是1942年7月由賴特上校倡議成立的。 1941年12月香港淪陷後，所有英方人員被送往香港島及九龍多處的集中營囚禁。其後賴特上校成功由集中營逃往重慶，業在當地組成英軍服務團，總部設於廣西桂林，作為南方的前線基地，主要工作是營救被囚的戰、運送藥物和其他物資進出集中營，以及收集情報供盟軍使用，其間多次得到東江縱隊的協助和保護。
Abstract: The British Army Aid Group (BAAG) was formed in July 1942 at the suggestion of Colonel Lindsay Ride. After the fall of Hong Kong in December 1941, all British side personnel were sent into various prisoners-of-war (POW) camps on Hong Kong Island and in Kowloon. Ride later escaped from his camp and arrived in Chongqing, where he formed the unit, with its headquarters in Guilin, Guangxi as a frontline base in the south. They mainly rescued POWs from the camps, smuggled medicine and other supplies in and out of the camps, and gathered intelligence for the Allied Forces. In the process, the BAAG had the active co-operation and protection of the East River Column.
1941年12月25日下午3：15，香港總督收到香港英軍三軍司莫德必少將的來電說，若持續戰鬥不僅毫無意義，甚至還會令更多無辜平民死在日本鬼子的屠殺中。少將建議總督向日本投降，以結束從8日清晨開始的攻擊。總督接受建議。於下午3：25，少將要求全體官兵投降。
8日早晨的戰爭爆發之前，香港並非毫無準備的。那天，就有約12000支來自英國、印度、中國和加拿大的士兵的船隻就位防禦。除此以外還有特別行動隊伍，他們是專門訓練好藏在日軍戰線後打埋伏的。日軍大多都經驗豐富，而我們的防禦隊伍戰爭經驗是相當不足的。比方說兩個加拿大軍營在到來香港之前對亞洲毫不了解，更不要提香港的氣候與地形環境了。他們當中一些人都很年輕。在18天的戰鬥中，日軍佔領優勢，同時控制了航空要塞。在日軍發動戰爭沒多久，香港的小型空軍隊就完全被打垮了。 在戰鬥中，防衛隊死了2000多人傷了2300人。不過有少部分中國部隊混入了當地百姓中。
12月30日，日軍將所有俘虜的士兵趕到集中營囚禁起來，有的過海兼步行到深水埗集中營。 18天的戰爭讓營裡能用的東西全被洗劫一空，當6000多名英國、印度和中國士兵去到時，那裡空剩連床都沒有的破房子，他們只能用自己隨身攜帶去的東西，情景一片淒涼。
時任香港大學生理學教授的英軍賴特上校也在這不幸的隊伍中。他在戰爭之前與他的學生和同事成立了香港皇家護衛隊，他在裡面擔任上校管理隊伍。作為有資深醫學知識的戰俘，他在營地裡負責監管衛生和醫療。賴特自帶的醫療物資是不夠營地使用的，但向日軍提出要求卻屢遭拒絕。現在才是冬天，賴特意識到明年夏天一到，疾病爆發將愈為嚴重。出於現實所迫，他決定要逃出去告訴外面的盟友集中營裡的苦況，才能幫助到營裡的人。
賴特意識到逃出去總好過留在營裡面對飢荒疾病束手無策。於是他找了兩個願意合作的伙伴，一個是中尉莫利，一位是副中尉大衛斯，他也知道自己需要一位會粵語的人，於是找到了在大學幫他工作的李玉弼，戰爭期間李是護衛隊的陸軍士兵。他們約好一起逃出去。 他們在1月9日的晚上用竹筏逃走。當他們逃脫的消息傳開以後，士兵們一片歡欣鼓舞。東江縱隊港九大隊立刻前往西貢營救他們。
幸運的是，李聯繫上縱隊一位叫“小鬼”的士兵，最終獲救，並和港九大隊蔡國樑在1月13日見面。他們得到很好的禮遇。雙方互換了九龍的有關情報。賴特發現一些居民患瘧疾，便用藥物給以救治，此後便開始了兩方在戰爭中的長期合作夥伴關係。 他們一路上躲避日本鬼子的追捕，終於在1月18日來到了後方惠州，然後轉至曲江，最後到達桂林。
在賴特逃脫後，日本鬼子對集中營的士兵施加報復。收到這消息，賴特非常憤怒，但他清楚的知道，當務之急是幫助集中營的士兵逃脫並給病情惡化的同伴提供藥物幫助。於是，成立“英軍服務隊”的想法開始萌芽。 當他安全抵達桂林時，他的決心變得堅定了。他去到當時的政治中心重慶，給領導講述他的計劃。初步計劃是這樣的，在中國找到熟悉香港的人結成軍隊，將基地駐紮在離香港盡可能近的地方，部隊的首要目標是解救俘虜和被困香港的人們。為了實現這些目標，必須運輸醫療物資到集中營並傳達情報。有營地外幾里處的游擊隊員相助，營救工作應該是可以順利進行的。很快，他便得到印度盟友的支持。英國駐華大使和軍旅長格里斯大爾帶他去見蔣介石，並向其講明需要東江縱隊的幫助。由於香港的敏感地位，他們需要徵得蔣的同意。除此以外，英國軍隊向中國允諾賴特不會做任何牽涉政治的行動。這行動的重心是從香港及其周邊地區收集情報。
賴特立刻開始招募那些了解香港環境的人。最先找到三位，他們是Ronald Holmes, C.M. McEwan 和 E.M. Holroyd。他們三位都曾在戰爭爆發時為英國情報機關工作並參與過敵後戰場，其餘還有李玉弼等人，計劃在惠州駐點，那裡距香港只有80多英里，並能和王曼醫生（香港淪陷前，中國紅十字廣東地區負責人）開展合作。李和Dick Lee（李明開，中國傑出商人）在惠州負責設點工作。
英軍服務團其中一個收集情報的方式是在惠州附近攔截逃離香港的難民並對他們問話。另一方法是派情報人員直接回香港去觀察日軍動態。有些則去到碼頭對日軍水軍動態和船隻種類作詳盡的記錄。 1942年，英軍服務團總部在桂林成立不久以後，便成功地向香港帶去很多情報。當時賴特認為受困的人群當中如匯豐銀行行長格萊布和香港大學病理學教授羅伯森對解放中國是很有幫助的。但當時，行長在日軍的威脅下被迫大印鈔票，而羅伯森被迫在細菌研究所工作。雖然英軍服務團成功地和他們聯繫上，但是他們都在被解救前不幸身亡。格萊布死於日軍的折磨，羅伯森由於對工作的強烈抑鬱而自殺身亡。
在東江縱隊的幫助下，情報成功地傳遞到集中營。當俘虜士兵被要求去做勞作時，情報員在他們工作的地方放情報。後來，到俘虜體虛到無力勞作時，他們把情報藏到每天給他們運食物的貨車中，當俘虜知道自己的同胞沒有拋棄他們時，他們士氣大振。
一些情報信函是用隱形墨水寫的，由英軍服務團的特務帶入各個集中營，終於成功聯繫上香港大學副校長Duncan Sloss先生。
這段期間，英軍服務團為各集中營的百姓和士兵帶去了很多情報，但賴特始終沒有忘記，服務團成立的主要目的是營救被囚禁的人們。因此，當他得到各營地確切的信報以後，他決定在斯丹利營地策劃一次大逃亡。但很不幸的是營裡的人們由於飢荒和疾病已經變得很虛弱了，他們不敢再冒這樣的險，於是計劃被迫放棄。後來 ，戰俘大逃亡的計劃也慢慢形成，成功逃出一些人，不過最終還是因為日軍用水泥封鎖了水渠而使計劃失敗。
儘管經歷了多次的挫敗，但東江縱隊國際小組還是在西貢及九龍城用了3週時間收集到新建的啟德機場資料，並整理出完整的香港情況，特別值得稱讚的是東江縱隊所做的卓越優秀的工作。
整個1942年間，賴特成功建立起與深水埗集中營高級官兵的通信聯繫。在情報傳遞的過程中，尤為重要的一條信息渠道就是情報人員利用平時往返營地的貨車，通過賄日軍中的台灣士兵，秘密地運送緊急藥物和維他命藥片入營，以備囚犯成功逃脫的不時之需。這條情報渠道非常成功，賴特甚至可以在1942年12月29日給戰俘送去新年慰問。但一切還才初見成效，1943年，就有170名不同國籍的人士被日本兵逮捕，當中有部分英軍服務團戰士。儘管部分英國和印度的軍官在軍事法庭上努力為自己辯護，但仍被判以死刑或終身監禁。最後，有超過40名戰士被處決。 1943年6月後不久，英軍服務團原有的通訊方式被迫擱置。後來，當有些囚犯被迫去菜園勞作時，英軍服務團又想出另外的招數，可是因為囚犯們害怕遭到日軍的報復，所以，從1943年到1945年抗日勝利的這段時間裡，英軍服務團的行動範圍縮減為只監察囚犯在集中營的地位與數量情況。
1943年年底，英軍服務團策劃一次重要的行動：在東縱港九大隊的協助下，在大嶼山建立一個觀察站。當時，大嶼山被認為是個重要的戰略位置，可以觀測到日軍船隻在珠江入海口的動態。要守衛好這個觀察站，就要給游擊隊提供小型的槍支彈藥。儘管獲得游擊隊的合作和支持，但這計劃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了，因為國民黨當時在惠州總部的總指揮反對這一行動。於是在這年的作戰中，英軍服務團便唯有一邊接受著東縱的支援，一邊小心翼翼地應對國民黨軍隊的全面控制。其實當時，國民黨惠州總部主要擔心的是，為游擊隊提供武裝會給他們埋下隱患。結果，游擊隊還是靠自己的力量在大鵬灣建立起了觀察站。
除此以外，英軍服務團漸漸和美國空軍飛行隊（也稱“飛虎隊”）有了密切聯繫。早在1943年，飛虎隊掌握確切情報後便在香港和其周邊地區發起空襲，期間成功擊潰灣仔附近的日軍船隻，約40名美國士兵被安全轉移，這全靠英軍服務團和東縱港九大隊的通力合作。
1942年底，香港面臨嚴峻的食物短缺問題，不少人死於飢荒之上。日軍抓起了很多的平民，將他們送往海南島或流放海上。面對這淒涼的局面，不少人返回珠三角家鄉。英軍服務團盡最大的努力為他們提供食物或醫療上的救助。雖然他們原本初衷只是照顧那些回國的香港官員，但他們最後因得到英國紅十字會和聯合救助團的資金支持，得以從重慶低價獲得糧食來照顧為數眾多的難民們。
1942年底，在英軍服務團面臨糧油短缺之際，日軍開始維修好了所有的造船廠，在眾多熟手工人的勞作下，一切開始恢復正常運作。當英軍服務團發現了這一狀況，立刻想辦法，去引導那些熟手工人回國，並在印度好好發揮他們的本事。 1942年9月，情報員成功與部分工人聯繫上，並開始將他們逐批逐批轉移出香港。於月底，已有153名熟手工人成功逃離去桂林，這使得日軍立刻陷入勞動力不足的困境。
除了這些貢獻以外，英國服務團還有更重要的一項功績。在1943年中，成立了由127名士兵組成的香港義勇軍團，他們赴印度作戰並最後在緬甸取得顯赫的戰績。
1943年中，日軍從湖南向貴州邁進，於1944年佔領湖南。當時眼看桂林和柳州將要失守，賴特帶領下的英國服務團決定撤往雲南。一路上，他們在橋樑和道路設下地雷，延遲了日軍的進攻。最後，他們在1945年1月完成撤退。
5月德國在歐洲戰場的慘敗，標誌著抗日戰爭勝利在望。英國服務團成功地在新寧、延平和澳門設下駐點。在最後一站即將來臨之際，賴特請求政府給他在香港和廣東其它地區的戰俘們送去足夠的食物和醫療物資。 8月13日，總部收到重慶英國領館的信函，要他們給斯丹利的殖民大臣福克林-佔臣帶個信息，總部將信息傳到了澳門一位姓樑的情報員手上，內容是建議大臣一旦日軍投降，他應立刻收復行使英國主權和行政權的地方。儘管賴特不想他的部下冒著生命危險，但還是派出3名人員去完成任務。他們喬裝為中國漁民，不小心把船開去了香港。一到達，便和行高級非正式行政官羅伯特聯繫上，在他的住處於8月23日將信函親手交給了詹臣。
格林姆森自己任命為政府行政長官，任命阿索麥克戈爾歌為首席法官。他們裡應外合，在8月30日讓一支強大的軍隊進入香港，隨後英軍服務團也相繼在9月2日到達。格林姆森任命了中尉管理民生，戰前政府官員獲得解放。之前逃離香港的行政官大衛也返回了香港擔任更高的職務。英軍服務團很多士兵在政府找到工作。日軍在9月16日宣布投降。 1945年10月31日，英軍服務團在香港正式解散。
* 以上資料由華夏文化促進會和廣東省黨史研究會聯合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