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马邦杰
五年前，正值巴塞罗那和西班牙足球笑傲江湖之际，始终痴迷足球最新战术的中国足协决意学习巴萨风格，于是巴萨老队长普约尔的启蒙教练卡洛斯就被请到中国考察人才、拔犀擢象。这位加泰罗尼亚足协技术官员转遍大江南北，入其法眼者凤毛麟角。他临走前留下一句丧气话：有些中国孩子资质颇佳，可惜大多被练成了技术粗陋、不会思考的”废柴”。
教练水平有限，误人子弟普遍，一直是困扰中国足球、迟迟没能解决的问题。那些侥幸成为职业球员的中国选手几乎都有一个问题：足球智慧不足。中国足球无 大师，也是普遍训练不当的结果。十年前，英格兰教练基斯·布伦特毫不客气地指出：中国足球填鸭式的训练不可能培养出会思考的球员。
中国声势浩大的校园足 球工程已经启动，可以预见将来不缺踢球的孩子。可令人担忧的是：他们会不会被练成“废柴”呢？对此，中国足球内部也不乏忧虑。大连足协秘书长郭军不久前就 对记者说过：一个不合格的教练能把本来对足球充满热情的孩子练得兴趣全无，教练的素质将是决定校园足球工程成败重要因素。
郭军戳中了校园足球的一个致命痛点：如果教练队伍无法到位，校园足球工程仓促之中高调启动，势必将造成大面积的“伤仲永”悲剧。
中国校园足球教练队伍的现状确实让人无法对校园足球的前景感到乐观。其主要问题有二：人员严重匮乏，素质参差不齐。
一直关注校园足球的南昌航空大学体育学院副院长周驰告诉记者，以南昌校园足球为例，管中窥豹可见中国校园足球教练缺乏之现状有多严重。他指着一份报告说：“我们南昌现在有５４所开展校园足球的学校，两万多名学生踢球，而专业足球教练只有１０名，少得可怜。”
周驰认为，即使专业足球教练也难确保一定能胜任工作。他说：“国内足球教学内容刻板，思维固定，观念定型，与学生互动性差。学生被动接受，足球智慧无从得到开发。”
“足球智慧”是巴萨足球哲学的核心。这个哲学流派的开山鼻祖克鲁伊夫说过：“足球是个智力游戏。你要用你的脑子踢球。”他还说，他在比赛中比别人跑得快，不是因为腿快，而是因为脑子转得快，因此总能洞察清晰，先发制人。
到２０１７年，中国将出现约两万所足球特色学校。假设每所学校有一百人踢球，我们届时将有两百万足球学生。足球人口将不再是个问题。但如果他们依旧接 受老套的填鸭式训练，“足球智慧”低下，中国足球依旧摆脱不了矇昧状态。唯有提高教练素质，才能解决这个困境，撬开中国足球的脑洞。
因此，中国校园足球教练培训需要一场颠覆性的变革。所幸的是，这场变革正在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开始。
近日，在广东中山市高级实验中学的教室里，７２名教师分成三个班接受６名英国讲师的培训。培训为期一周。活动组织者、孙中山青少年基金会总干事郑少强 告诉记者，这是他们在国内组织的第三次培训，今后还要继续举办下去。１０年前，他就诊断到了中国足球教练素质偏低、训练理念落后的沉屙，为此一直筹备资 金、讲师，并且还准备了系统的教材。
他说：“我知道中国一定是要走校园足球这条道路的，教练培训是校园足球必经阶段。”为了确保培训质量，他煞费苦心请来前英格兰校园足球协会首席执行官约翰·瑞德做顾问。
瑞德告诉记者，英格兰与德国、荷兰、西班牙和意大利等足球强国不同之处在于拥有校园足球系统，能够与中国平行对接。他们的一些经验，中国校园足球可以直接拿来使用，无需改造。
瑞德说，英格兰校园足球的核心理念是“让更多的孩子快乐地享受足球”，利用快乐足球促进孩子在身体、心理、技术和社交４个方面均衡发展。他说：“职业足球是为了培养能夺冠军的球员，而我们是为了培养善于创造和思考的优秀公民。”
早在本世纪初，米卢就将快乐足球的观念带进了中国，却一直停留在口头。瑞德和他带到中国的足球讲师把这个理念在草根基层付诸实施。首先感受到的是那些接受培训的中国校园教师。
周驰参加了第一期培训。这位足球博士感受至深，认为英国人带来的知识将改变中国校园足球的理念。他说：“英国教练的观念、训练方式和内容，与国内传统 足球教学相比，具有颠覆性的区别。他们真正做到了寓教于乐，灵活多变，从兴趣出发，契合天性。这套训练方法有助于开发孩子的创造力和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在足球场上就表现为足球智慧，正是中国足球的短板。”
和周驰一样，中山市南区北台小学校长李向平也用“颠覆”这个词来形容他参加的第三期培训。他说：“培训内容以游戏为主，我们从没感到过乏味。我从小学 至今踢球２６年，这样有趣的培训还是第一次参加。英国讲师教授的内容颠覆了我们的传统，让我们的脑洞大开。相比之下，我们国内足球教学内容枯燥呆板，容易 扼杀孩子的兴趣。”
李向平认为，这样的培训值得推广，应该面向所有想当足球教练的人。受教的人越多，将越有助于促进中国校园足球的开展。
再说回建立２万所校园足球特色学校的“蓝图”，如果每所学校只设最低限度的两名教练，那一共也需要４万名。校园足球教练有别于职业教练，国内合格者寥寥无几，绝大多数都需要接受专业培训。
可如何在不到两年时间内培训这么多教练？郑少强告诉记者，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开足马力，每年也只能培训大约１０００名教练，且多是基础级别水准。根据 英格兰校园足总的标准，一名合格的校园足球教练，至少需要接受从基础到中级再到高级的３次培训。以此推断，为我们校园足球工程配备足量合格的教练是个极具 挑战性的难题。
足球既然已经进入校园，就是学校教育的一部分，事关孩子的成长，如烹小鲜，教练质量容不得任何马虎大意。校园足球对技术训练要求不高，但需要用快乐的 方式让尽量多的孩子参与进来，锻炼身体，开发心智。因此，如果校园足球工程开展顺利，不仅让参与学生受益，还将撬开中国足球脑洞、为培养会思考的高水平球 员奠定基础。
